世贸组织159个成员（国）的贸易部长们12月3日飞到印尼巴厘岛，参加两年一度的WTO部长级会议。他们的任务，是为全球多边贸易体系签下一份价值万亿美元的新协议。但是他们发现，事情并未按照原计划进行。谈判桌上并未放着这样一份成形的、被称为“巴厘一揽子协议”的文本，好让他们签字盖章、并宣布大会胜利。

　　这个原计划，是WTO新任总干事、巴西人罗伯托·阿泽维多（Roberto Azevedo）在今年9月上任后立下的。他希望世贸组织成员的常驻代表们在日内瓦就把协议文本全部敲定，而不需要部长们再在巴厘岛唇枪舌剑的去谈判。但是，他们没有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把事做成。

　　此时，全球双边、地区性贸易谈判如火如荼，而多边贸易体系的谈判却一直停滞不前。WTO作为多边体系的象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只有确保这份新协议的达成，才能重塑信心，将WTO从边缘化的境地中拉回来。

　　中国表态愿继续谈判

　　这份巴厘一揽子协议的三个支柱，是从多哈回合谈判中抽出的较易达成的部分。目的是优化货物通关措施，加速全球贸易，并帮助最不发达国家发展贸易。总部在巴黎的国际商会预测，这项协议将为世界经济增长注入9600亿美元规模，创造2100万个工作岗位，其中1800万个是在发展中国家。

　　但是现在，在度假胜地巴厘岛，贸易部长们必须调整计划，卷起袖子，坐到谈判桌上亲自谈了。总干事阿泽维多也改变了原定日程。

　　世贸组织发言人科斯·若科威尔（Keith Rockwell）12月2日在印尼巴厘岛说，阿泽维多取消了原定与贸易部长们进行的一系列主题性的讨论，转而介入到巴厘一揽子协议的谈判磋商当中去。这些磋商将在第二天（4日）开始。

　　东道主印度尼西亚总统苏西洛12月3日宣布了第九次部长级会议开幕。125位贸易部长和接近3000名代表为此聚在巴厘岛。苏西洛呼吁，通过强有力的政治意愿和更多的灵活性来达成巴厘协议。印尼贸易部长吉达（Gita Wirjawan）说，东道主印尼有责任在会议中充当一个“诚实的中间人”。

　　中国已经表示，愿意在巴厘岛继续谈判，并且呼吁世贸成员努力到会议的“最后一分钟”。中国已在WTO拥有了更大的话语权。今年下半年，中国常驻WTO代表团前任大使易小准升任世贸组织副总干事，分管市场准入、服务贸易、知识产权等事务；商务部原国际贸易谈判副代表俞建华接任大使职位。

　　根据一份本报获得的官方文字记录，中国驻WTO代表团的代表在11月26日的总理事会会议上说，目前只有少数分歧没有解决、少数关键议题没有攻克。巴厘会议仍可期待，现在已经具备了一个缩小版本、又有意义的一揽子协议。

　　上月底在日内瓦召开的这个会议，是巴厘会议前最后一次总理事会会议。总理事会由世贸成员组成，是最高决策机构。这次会议，标志着为巴厘协议文本所做的准备工作全部结束；会后，巴厘协议要流产的舆论便开始蔓延。

　　“我们无法带着一份完成的协议文本去巴厘了，（原本）部长们可以向世界宣布这项多边机制下达成的成果。”阿泽维多在当天的演讲中说，到现在为止，我们没能成功。

　　阿泽维多说，如果巴厘会议失败，将会给多边贸易体系带来严重的后果；不仅仅有负于WTO和多边机制，也有负于我们的支持者、商业社会，以及我们之中最弱的成员（国）。

　　美国态度不明

　　世贸组织是战后三大全球治理的国际组织之一，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World Bank）并列，由成员国驱动。前任总干事拉米（Pascal Lamy）在11月底接受《金融时报》采访时预计巴厘协议能够达成，但他也警告WTO需要进行自身改革才能跟上形势。

　　拉米表示，一旦在巴厘岛会议达成协议，各成员（国）还需要考虑将投资和竞争政策等问题纳入多哈回合谈判。世贸组织的结构也需改革，秘书处和总干事不能提出提案以供审定，这意味着世贸组织现已被各成员国自身的计划以及远在各国首都的政客们所绑架。

　　目前，在世贸组织中具有举足轻重作用的美国，并没有传达出要在巴厘继续谈判的意愿。根据一份会议文字记录，美国驻WTO大使庞克（Michael Punke）11月26日表达过悲观预期，认为要达成一份多边贸易协议看起来是不可能了，“如果再来一个彻夜谈判，我们也怀疑，那些看起来拒绝达成协议的成员还能不能被说服”。

　　不过，WTO仍然具有号召力。世贸组织22个成员国，以及五个谈判集团的代表成员在11月29日发表了一项联合声明，呼吁在巴厘会议期间继续努力，以达成协议。阿泽维多回应说，他也没有放弃，将在巴厘与所有代表团合作，确保收获一个成功的结果，以及给予多边贸易体系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签署这项声明的有澳大利亚、加拿大、俄罗斯、瑞士和中国香港、中国台北等世贸成员，以及东盟（ASEAN），加勒比太平洋国家（ACP）、非洲集团、最不发达国家（LDC）和阿拉伯国家等谈判集团。

　　美国、欧盟、日本、中国、巴西和印度没有在这份联合声明中签字。不过欧盟、中国和巴西已经在上周日内瓦进行的成员大会上表态，愿意在巴厘会议期间继续谈判。联合声明说，现在宣布失败还太早，我们决心抓住第九次部长级会议这个机会来完成协议，我们敦促所有WTO成员在未来数天团结起来，做出必要的突破，与总干事阿泽维多进行紧密的合作。

　　要在巴厘达成协议还有诸多难题需要攻破。还有一些问题则需要政治层面来解决，比如欧盟要求制定条款防止俄罗斯切断油气输送管道。

　　主要障碍：贸易便利化

　　协议文本的进展障碍主要存在于贸易便利化部分。在巴厘一揽子协议的三支柱中，贸易便利化是最主要的一部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从可靠渠道了解到，贸易便利化协议文本共30多页，未达共识的表述有60多处。

　　贸易便利化包括三方面内容：海关合作，关于规则的条款，以及特殊和差别待遇条款。海关合作的文本已于本月中完成，特殊和差别待遇条款的文本基本完成；而谈判之所以在本周一出现戏剧性转折，是因为一些WTO成员国突然在规则条款的谈判上设置路障。

　　虽然规则条款需要大量技术性工作，但是此前一直是文本进展最为顺利的部分。阿泽维多在9月底接受本报专访时也称，技术性工作已经完成了，只需要政治意愿的加码。

　　而一些成员之所以对贸易便利化重新发难，是因为试图将此视为政治性的谈判筹码，以求撬动在农业问题的谈判上获得更多利益。

　　与贸易便利化相同，农业是巴厘一揽子协议的另一支柱，包括粮食安全、关税配额管理和出口竞争等子议题。本报从可靠渠道了解到，农业问题的协议文本已经基本完成了。一些成员此时提出更多的农业问题的要求，已几无可能再行谈判。

　　巴厘一揽子协议第三个支柱是与发展相关的议题。其中包括就特殊和差别待遇条款建立监督机制，以及针对最不发达国家的四项贸易支持措施。来自可靠渠道的知情人士也对本报确认了此项文本已基本完成。（编辑 贾红辉 张凡 申剑丽）

　　(21世纪经济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