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欧阳晓红经济下行会“拖”正在提速的人民币国际化后腿吗？至少世界宏观经济、金融形势严峻复杂的2012年，二者呈现反向走势——2012年可谓人民币国际化的突破之年。但2013年何去何从却是未知数。过去一周，诸多国际投行陆续下调2013年中国经济GDP增幅。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近日发布的《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13》昭示，三大难题挑战决策智慧。报告显示2012年人民币国际化指数（RII）为0.87，此数值距美元国际化指数52.34相差60倍，但其较2011年的0.58飙增近五成。而同期的美元国际化指数与2011年基本持平，其他主要货币的国际化指数均不同程度有所下降，如欧元为23.60，日元为4.46，英镑为3.98。

　　如果说2012年人民币汇率的主旋律是“稳定和贬值”，在一定程度上缓和弱化了近三年的人民币总体趋势——使之升值特点不再显著。那么，2013年的人民币汇率迄今为止呈现出“单边升值”的特点。

　　现在，人民币升值预期似乎依然不减，尽管人民币趋强走势无关疲软的中国经济基本面，二者貌似早已脱钩。6月17日，人民币兑美元中间价报6.1598，突破6.16关口，刷新汇改新高，而6月20日的汇丰中国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的初值为48.3，低于5月初值49.6，创下9个月新低。这显示，中国制造业增速进一步放缓，新出口订单尤为疲软。

　　也许，如此低迷的经济数据会让人对2013的RII增幅产生怀疑。但上述报告对中国RII继续快速上升的数据结构原因分析表明，人民币已经开始从单纯贸易计价功能“前驱”模式，发展成为现在的贸易计价与金融计价“双驱”模式，呈现出更合理、更稳健的格局。

　　RII增幅五成

　　“2012年，RII近50%的增长动力来自两个方面：人民币在全球贸易当中所占的份额上升至1.53%，对指数贡献占比70%；以及在全球金融交易当中，人民币份额接近1%；其对指数增长的贡献达到两成。”陈雨露说。

　　数据显示，2011年第一季度至2012年第四季度，RII季度平均增长率达19.06%。高增长率暗示人民币之国际认同度提升的同时，体现出人民币成为国际货币的潜力与上升空间。

　　具体看，2012年四个季度RII分别为0.55、0.70、0.77、0.87。进入2012年以来，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呈现出稳定推进和高增长率理性回归的明显特征。人民币跨境使用相关政策出台后结算规模飞速增长的情况将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将是人民币跨境结算趋于合理规模。RII增长率由2011年第一季度的1051.03%下降至2012年第4季度的49.31%。

　　回眸2012年人民币国际化轨迹，不难发现，受世界经济疲软的影响，中国贸易企业的成本不断攀升，强化了企业使用人民币进行跨境贸易结算的动机，以减少汇兑成本，规避汇率风险。换言之，以跨境人民币结算为突破口，渐进推动人民币区域化和国际化，已成学界和业界共识。

　　以业务发展速度高于市场平均水平的交通银行为例，截至今年1季度末，交行境内外分行跨境人民币业务发生量累计已超过10000亿元人民币，人民币同业往来账户数位居境内中资同业第3位，人民币清算规模和处理能力位于同业前列。

　　交行还表示，随着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其将以跨境人民币业务为引擎，提升跨境跨业金融综合服务能力，从而推动人民币的跨境使用。

　　值得注意的是，报告对中国RII继续快速上升的数据结构原因分析表明，人民币已经开始从单纯贸易计价功能“前驱”模式，发展成为现在的贸易计价与金融计价“双驱”模式，呈现出更合理、更稳健的格局。

　　实际上，2012年，人民币执行国际贸易计价结算货币、金融交易计价结算货币与外汇储备货币功能的不断改善与提升。一方面，跨境贸易人民币计价结算业务稳步增长，人民币金融交易功能异军突起，特别是人民币直接投资成了跨境人民币使用的新增长点，推动RII平稳快速增长。

　　截止2012年底，跨境人民币贸易结算规模已达2.94万亿，较2011年增41%。至2012年第四季度，国际贸易人民币结算份额达到1.5%的历史新高。2012年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规模全球占比保持46.39%的增速。

　　但不同于2010年的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初期，人民币国际金融计价结算功能对RII总指标的贡献率较低，综合指标取值在0.027%至0.129%之间。2011年至2012年，人民币国际金融计价结算功能综合指标同比增长率突破700%，2012年内人民币国际金融计价结算综合指标各季度同比增长率平均达到171.58%。

　　原来，人民币国际金融计价结算指标的大幅上升来源于人民币在国际信贷/直接投资以及国际债券和票据方面的可接受度提高，使用量增多。报告称，2012年人民币直接投资成为拉动人民币国际金融计价结算综合指标提高的主要动力。

　　在陈雨露看来，人民币国际化或可破解当前世界经济金融格局下“一超多元”国际货币体系滞后于多元竞争贸易格局而导致的“新特里芬难题”，根据国内外需要和中国目前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中国现阶段必须坚持“贸易顺差—资本流出”的人民币国际化实现路径。

　　这意味着，只有摆脱对单一国际货币的过度依赖，促使国际储备资产回归其保持对主要债权国支付能力的本来功能，高外汇储备国家的“美元陷阱”和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等“新特里芬难题”才有望破解。因此，人民币国际化蕴涵实现中国利益主张和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双重历史使命。

　　三大障碍

　　然而，2013年过半，国内外经济形势陡变，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并非坦途。正如报告称，目前影响人民币国际使用水平和国际化进程的障碍主要有三个：中国当前贸易大而不强，产品缺乏竞争力，企业在贸易中使用人民币结算的意愿与能力均不足。

　　尽管中国是贸易大国，但并非贸易强国。如贸易相关产业综合实力偏弱，商业成熟度较低。中国企业主要处于产业链加工组装环节，利润率较低；缺乏具有国际竞争力的跨国型本土企业、核心技术和品牌效应，企业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也较弱；此外，发达国家的再工业化政策和国际间产业转移可能导致我国贸易增长下降、停滞甚至发生逆转。换言之，单纯由数量成就的贸易地位有可能难以持续，从而决定了人民币给予国际社会的信心还远不足够。

　　对中国来说，另一个绕不开的现实障碍是——目前超过一半的出口产品是加工贸易产品，出口企业数量多但规模小、行业集中度较低。其潜台词是，为了维护出口份额和自身利益，出口企业采用人民币计价结算的意愿动机比较弱。同时所进口初级产品则为国际上少数资源巨头所垄断，中国进口企业缺乏国际贸易定价权。加之中国经济增长过度依赖投资和出口，产能的高负荷运转和对大宗商品的高度需求，直接降低了中国企业在国际贸易中自主选择计价货币的可能性。

　　另外，不可回避的客观现状是金融机构的国际化发展滞后于贸易活动。“作为跨境人民币业务主要提供者的商业银行，应当为人民币国际化发挥更大的支撑作用。”陈雨露说。

　　而在此过程中，无疑，人民币汇率是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关键因素之一。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深入将在总量与结构两方面改变人民币市场供求关系，令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发生新的变化。《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13》数据显示，处于高速增长阶段的人民币国际化，在国际使用方面仍然处于结算或计价的起步阶段，成为国际储备货币还有相当的路程需要走。尤其，世界及中国经济格局生变之际，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亦难免“如履薄冰”。

　　中国人民大学校长、国际金融专家陈雨露教授表示：“此次金融危机的调整时间被低估了。理论上危机的调整上限是三至五年；这就像我们低估了中国经济长周期和现在短周期的挑战，二者矛盾搅在一起。若不解决长周期的问题，短周期亦会被压制。虽然中国不是直接的危机发生国，但现在也被逼到必须要拿出非常高超的细分改革举措，才能继续向前迈进。”

　　中国人民大学货币金融系副教授何青也坦言，随着中国经济的不断成熟，未来人民币不可能持续升值。需要准备从一些产业升级与产品结构角度，进一步为人民币未来可能出现的区域分析。未来，如果人民币出现贬值趋势情况下，则只能通过中国产品竞争力，使人民币国际化不断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