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伟柱

　　英雄起于阡陌，大将拔于行伍。中国银行业改革发展的大旗，正逐渐从央行系金融高管，转至拥有更多基层经验的土生土长的银行高管手中。

　　据《第一财经（微博)日报》不完全统计，进入2013年以来，已有工行、中行、交行、国开行、招行等五家主要的商业银行领导层发生更替。工行等上述五家银行总资产规模接近50万亿元，占据中国银行业半壁江山。

　　不足半年时间里，掌控这近50万亿资产的舵手，集中出现了一个代际更替，显示出中国银行业人才更新换代的速度正在加快。而随着5月31日，田国立到任中行董事长，田惠宇在招行股东大会上首次亮相，这轮银行业高管“洗牌”告一段落。

　　对于银行业而言，最近几年可谓最幸福的时刻。一方面，股改、上市后综合实力大幅增强；另一方面，利率仍然高度管制，银行得以享受制度性利差。但这种情况正在发生变化，随着利率市场化以及金融脱媒的到来，银行黄金期已过的判断成为行业共识。

　　由此，田惠宇、易会满们将不得不面临一个“高位接盘”的现实。而与此前绝大部分银行高管拥有央行工作履历不同，此次步上前台的工行行长易会满、招行行长田惠宇等银行高管，可谓“少壮派”，年富力强，拥有丰富基层经验，从支行到总行，属于银行系统内一步步培养起来的干部。

　　银行新班底亮相

　　今年“两会”期间，周小川第三次出任央行行长一职后，新一届政府的“一行三会”金融班底组建成形。周小川任央行行长，尚福林、肖钢、项俊波分任银监会、证监会、保监会主席。

　　此后不久，银行业的高管重新布局就开始紧锣密鼓展开。目前，我国间接融资占比较高，银行业占据金融行业总资产的90%以上，银行一举一动关系到整个金融业的稳定和发展。

　　5月13日，国内第一大商业银行——工商银行对全行宣布，现任副行长易会满接替已超期履职的杨凯生，出任工行行长一职。

　　这意味着，执掌工行长达8年之久的“姜杨”（工行董事长姜建清、行长杨凯生）组合，正式被“姜易”组合所替代。而考虑到姜建清目前已经年届60，已到理论上的退休年龄，年富力强的易会满在这一时点走上前台，为今后工行董事长的易人，提供了稳定的保障因素。

　　杨凯生现年64岁，为人沉稳、大气。任职行长8年期间，杨凯生带领工行实现股份制改革，并成功上市。金融危机之后，工行经受住了冲击，并且成功登顶银行业之巅，其资产规模、利润规模、存款规模已经连续数年位居全球银行业首位。

　　接替杨凯生出任工行行长的易会满，现年49岁，是五家大行中年纪最轻的行长，年富力强，正值当打之年。

　　工行帅印出现更替的同时，中行、交行、招行、国开行的人事变动亦在同步进行。5月31日晚间，中行发布公告，自即日起，田国立就任中行董事长、执行董事、董事会战略发展委员会主席及委员。到中行工作之前，田国立担任中信集团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并兼任中信银行董事长一职。现年53岁的田国立，职业生涯的得意之作是担任信达资产管理公司总裁期间，开金融资产管理公司之先，信达首家完成股份制改革。

　　中行宣布田国立出任董事长的同一天，招行的新行长——田惠宇，也在全行的股东大会上，与大小股东见面。服务招行长达15年的老行长马蔚华，功成身退。

　　马蔚华与杨凯生同岁，与杨凯生在国有大行系统树立了工行“全球最大银行”的金字招牌类似，马蔚华治下，招行从偏居一地的股份制银行，以零售银行业务为突破口，成长为当下“中国最好的银行”。

　　马蔚华的接棒者是来自建行零售业务总监兼北京分行行长的田惠宇。“各位大小老板，大家上午好！”在招行的股东大会上，田惠宇轻松应答，充分展现其自信、主动的一面。

　　时间稍稍早些，国开行也出现了成立以来最重要的人事更迭：“当家”长达15年之久的陈元，去职国开行董事长；交行董事长胡怀邦出任国开行董事长一职。

　　目前，陈元年龄已达68岁，某种程度上，将陈元称为“国开行之父”都不为过。在这15年里，他再造了这家银行，使之成为中国第五大银行，并且由一家原本乏善可陈的政策性银行，发展为在国内外备受瞩目的金融巨头。

　　现年57岁的胡怀邦，是陈元的继任者。在履新国开行之前，胡怀邦作为交行董事长，执掌交行已超过5年时间。胡怀邦离开交行之后，交行行长牛锡明升任交行董事长一职。

　　经过这一轮密集的银行高管换帅之后，工行、中行、国开行、交行、招行的董事长或者行长人选均发生变化；这种人事变动更是牵涉到工行、建行、交行、信达资产等多家金融机构。

　　打下来的江山

　　截至2012年底，工行资产规模达17.5万亿元；中行资产规模达12.7万亿元；国开行的总资产则是7.4万亿元；交行和招行的资产规模分别是5.3万亿元和3.4万亿元。这五家银行在去年末的资产规模合计高达46.3万亿元。

　　上述约50万亿元银行业资产的掌舵者，对整个银行业而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与“一行三会”一把手人事调整落下帷幕，奠定了今后五年金融改革基调一样，这轮银行业高层人事的调整，则奠定了今后相当长一段时期，银行业改革和发展的方向。

　　与此同时，50万亿元的资产也充分说明了，上一代银行班底的居功至伟。

　　“任何事业，要想基业长青，都需要新陈代谢，都需要后浪推前浪。”马蔚华就在其告别信中不无感悟地称，“有媒体评论，包括我在内的几位行长近期卸任，是一代银行家的淡出。‘家’并不敢当，但‘代’确是我们的幸运。回顾过去十几年，我们这一代人有幸置身于改革开放与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得益于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实现了银行规模、效益的高增长。”

　　新陈代谢之后，新一代银行家渐次走上舞台正中央。

　　“与上一代银行家多出自央行系统不同，这一批的董事长、行长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即从基层干上来的。”一位国有大行人士称。

　　先来看易会满，21岁时，正式进入工行系统并从基层做起。他历任工行杭州市分行计划处副处长；杭州市分行西湖办事处副主任、主任；杭州分行副行长、行长；浙江分行行长、江苏分行行长；北京分行行长等职。

　　“北京分行是工行内部的系统重要性分行。早在数年前，北京分行的利润就超过200亿元。”一位工行内部人士称，易会满长期担任北京分行行长一职，工行北分能有今天的成绩，易行长居功至伟。“易会满的口碑非常好。”

　　与易会满相似，田惠宇也可谓建行系统的明星，并且两人均成长于长三角地区。田惠宇现年47岁，其大部分职业生涯在上海、深圳、北京三地度过。

　　谈到田惠宇，建行员工第一印象便是：有想法，很强势，敢打敢拼，十分敬业。其在深圳、北京出任分行行长期间，大刀阔斧，厉行改革，当地业绩做得风生水起。

　　相比于民生、兴业等后起之秀，近年来，招行的发展开始后劲不足，疲态势头初显。田惠宇此时接替马蔚华，出任招行行长，被普遍认为是“高位接盘”。

　　在5月31日的招行股东大会上，田惠宇强势的管理风格展露无遗。“本人在历史上也有高位接盘的经历。”田惠宇信心十足。

　　由于历史原因，中国的金融业曾经是大一统的格局，即只有人民银行一家。此后随着金融改革的前进，四大行、股份制银行，乃至城商行数量越来越多，但这些银行的掌舵者不约而同拥有一个共同点——在人民银行的工作履历，其职业基础夯实于人民银行。

　　举例而言，马蔚华进入招行之前，曾在央行工作长达十年之久，并且官至人民银行海南省分行行长兼国家外汇管理局海南分局局长。

　　相比于上一代银行家，易会满、田国立等新近上台的银行家，则大都出自银行系统，换句话说，是银行自己培养的干部。从基层到总行，这些银行家的履历堪称完整。

　　集体“高位接盘”

　　事实上，“高位接盘”的不仅仅是田惠宇一人。

　　当下，中国银行业正处于发展的顶峰：2012年末，银行业金融机构总资产达131万亿元；2012年商业银行全年累计实现净利润1.24万亿元：全球前十家上市银行中，中国有四家上榜……

　　这些数字的一个共同逻辑基础是，上一代银行家带领主要商业银行实现股改、上市，建立和完善上市银行的公司治理，完成了中国银行业的第一次转型。

　　世易时移，情况在迅速发生变化，银行正面临着利率市场化、金融脱媒的双重冲击。

　　马蔚华就称，今天中国银行业已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几年前我们曾预见的经营环境与经营模式的历史性变革正成为现实。在这个历史的转折点上，传统经营方式难以为继。

　　“股改之后，银行实力明显增强，这几年银行高利润也得益于资产规模的迅速增长。”一位农行研究人士称，近期利率市场化的推进，金融脱媒效应明显，加之宏观经济不理想，银行业利空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银行最辉煌的时刻可能正逐渐远去。

　　“预计利率市场化将有可能在‘十二五’时期完成。”在工行金融研究总监詹向阳看来，银行业净息差将有可能进一步降到2%以内。对于商业银行来讲，利率市场化是一个充满风险的过程。

　　与此同时，金融脱媒的态势日益凸显。从负债端来看，银行存款规模超常规增长将一去不复返，并且普遍经受存款压力；资产端来看，股票、债券市场的发展对银行贷款产生替代效应。债券利率比贷款更低，已逐渐成为企业融资的首选。

　　从这个角度看，经过了上一代银行家的努力，中国银行业走出“技术上破产”困境，并成功实现上市。而新一代银行家的使命，已转换为带领中国银行业，在利率市场化、金融脱媒等经营环境大变革中，实现由大到强的转变。